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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忘歌德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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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3-23 17:58:05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一)

今天对我很重要。这场羽管演奏的Goldberg Variations,我从去年就开始等了。

演奏家Dirst 先生是个妙人。一开始我不清楚,以为是刚博士毕业教书的年轻人,后来才知道敢情年纪不小了,但看上去年轻英俊健壮—而且是gay. 原来人家背景巨牛,同时学管风琴和羽管,是有史以来头一个获这两项乐器国际比赛奖的美国人,还出过巴赫音乐的书,还组建了我们学校早期室内乐协会。几乎早期音乐家的牛事都干过了—不是gay的话,恐怕没这么多时间,赫赫。我的这些弹管风琴的老师同学中,有正常家庭的极少。


不仅如此,他比我的管风琴老师还怪。也许是因为我跟Dirst先生不熟,没有近距离接触过的缘故,觉得他格外神秘,喜怒不形于色(或者说,没有喜怒) ,温和绅士一个,不发脾气,不流露感情,平常彬彬有礼,没有表情。真吓人。


说好了Nancy带我去。6点多我如约去琴厅等,她不来,我练琴,到后来我简直有点绝望了,怕她把我忘了。哎,忘了我就在此练琴好了。今天下午我一直慢慢温习羽管演奏的Golberg来着。


Nancy总算来了。她站在门口叫cindy are you ready? 我连忙屁颠着把谱子和鞋收拾好跑出来。


原来40多岁的Nancy刚刚获得学士学位,还在学管风琴,真不容易。她教小孩钢琴,不教的时候竟然给人送外卖--送花。看来美国人过得辛苦的真多。好在她从不抱怨,还要继续上学,读研究生呢。在这一点上,南希是我的偶像啊。虽然我暗自非常奇怪,她为什么不结婚。


我们急急忙忙赶到停车场,开车开到我完全不认识的地方。她说以为这里是 Hobby Center, 结果不是。真要命,我一点忙也帮不上。后来总算找到了,一看停车要15块,南希说不能花这么多钱,就探头问停车场的人说我不想花钱停这里,请告诉我到哪去停,人家就很痛快地告诉了,挖,还挺不错。


开来开去,到了公共停车场,要5块钱,我赶紧抢着说,我来付。幸好我身上有下午刚取的现金,呵呵。南希说咱们share吧,我说不用不用。然后我就付了。跟美国人在一起,表达和接受好意总是很容易。


我对这演出准备得真充足,相机谱子都带来了。我敢说,我是不会弹这曲子的人里,最熟悉它的人之一,每一段我都熟,随便翻起乐谱,羽管的钢琴的演绎历历在耳。


(二)

Dirst弹得确实好。Aria一出来我就轻叹,不服不行耶。他看谱弹,他翻谱我也翻谱。而且,他翻谱时我就急着****照片。哎,演出时拍照片真不好。不知道国内朋友怎么干的。我这里没人禁止,可是我自己的相机发出讨厌的滴嘀声,自己都觉得很煞风景。前面有人对我侧目,弄得我十分脸红。太安静了,连我翻谱子都要轻轻的。这台琴声音很好,比我在录音里听过的任何都好。据说是专门按巴赫时代的风格制造的。


象我这样熟悉每个音符的人,才知道这曲子难在那里。如果在钢琴上弹它,当然更要难得多了。羽管比较适合快速音符,只要灵巧,抓住感觉。Dirst双手柔长,动作也是安静细小。那样子我真喜欢。人做久一件事难免形成相应的审美观。现在我已经知道什么样的管风琴和羽管是好的触键和姿态,这真是我自己一点点试出来的。


唉,专弹管风琴和羽管的音乐家,人不有点奇怪几乎是不可能的,因为这羽管的表达方式,跟这个世界如此格格不入。管风琴其实更popular一点,可以接纳一些现代的东西,然而这乐器如此奢侈,仍然将这个世界拒之门外。


弹羽管,简直是一种修炼。Dirst非常健壮灵巧,除了自己可能很注意形象坚持锻炼,此外我感觉也确实是演奏者的需要。羽管不需要力量,但需要注意力控制力和巨大的耐心。一个有能力弹完整的Goldberg的家伙,跟不弹这个的时候是不一样的,因为这曲子是对人“看世” 观念的一种整合。你想要练这样的东西要有时间计划,把未来的时间划分成块,分别对付某个变奏。这样一来人的生活跟这音乐互相进入。这不是普通的事情,因为一首独奏曲,风格统一然而规模巨大,需要无穷体力和恒心,这样的音乐不多。人经此番修炼,哪怕不脱胎换骨,也是不一样的。不要说他们,就是我不弹这首的一个听众,认真阅读乐谱的时候也如同旅行于心智和幻想的洋洋万花筒。


沙沙的琴声里,我被某些变奏格外感动。确切地说,几乎每个都感动我。可以想象,如果不是它,赋格的艺术,音乐的奉献等等几首巨无霸,巴赫也泯然众人矣。在Goldberg中他的巨大想象力化成一种“歌哭” 的力量,至少我们远生其后,知道浪漫派的人,可做此联想。这种联想其实可以用理性稍稍解说:巴赫有时让音乐的走向稍稍偏离它“应该”去的地方,结果突然激起幻想,而且是快感无穷的幻想,好象什么东西突然在人体内分泌出来了。比如第七变奏,第十变奏等等,这在当时的音乐中是很罕见的味道。至少,学者们研究至今,还没有发现跟Glodberg能够对话的作品,来自其它作曲家。


羽管有个鲜明的特点是没有强弱,这样声部就不好分了。但我觉得声部挺清楚,因为我听得太熟,还有,这曲子的逻辑如此清晰,虽然中声部还是容易淹没。节目单上给出每一变奏的特征,比如卡农,赋格,阿拉贝斯克,等等,很有帮助。我这才发现我并不象自己以为的那样熟悉它,因为有些结构特征以前没注意到。总能看到新东西,真好。


看巴赫以各种借口发飙,真好。


Dirst弹装饰音跟我的谱子不一样或者跟我听的录音不一样我就会吃惊一下。他耐心地做着所有的反复。我也耐心,只要有谱子我不会失去耐心。相信头一次听的人也会耐心—很多人即使听到反复也不会知道是在反复。


(三)

竟然有中场休息。不过也是,确实大家听得辛苦。我和南希背后一个女士问,是结束了吗?我急忙回头说木有木有,刚过15个变奏,才一半呢。她说嗯我想也没有,接着说跟丈夫是从南加州赶来的,当然不光是为音乐会,但音乐会也是个重要的原因。她弹过钢琴,说梦想拥有一台羽管。


我前面的女士问我,可不可以不再拍照,我无奈地说好吧。其实不拍也好,不然对我自己也是干扰。我倒是乱拍了几张中场休息的场景。其实拍什么是无所谓的,只要给自己留个纪念,若干年后还能想起来,自己喜欢的音乐在此时此地发生过就好。


下半场的变奏,尤其是二十几个以后,有诸多疯狂之声。疯狂中有灵异,有“执” 与“挚” 。他弹得真好。肩膀稍有动作,不过不明显。双手的动作象小浪头。

在我感觉对头能够专注的时候,总能从这曲子中唤起生活的种种幻想和妙趣,无比热烈。越专注越能想到很多东西。

无论多长的曲子,总有结束的时刻。无论多么奇异的音乐会,总是以谢幕告终。将来我们提起它,就是一场音乐会而已。当然,从某种角度来说这场确实有些特别:主持人说,Goldberg Variations有史以来头一次售光票。


切,连歌德堡你都不要听,还想干什么?


(四)


音乐结束之后照例大家吃精致的小点心,很奇怪,竟然在台上。有人过来摆好的甜点和酒。呵呵,满可爱的。记得最好吃的是上次Jonathan开学位音乐会,洼,都是我从来没见过的精致小东西,让人舍不得吃。还有,多数reception应该没有酒,但最近的几次都喝了酒。我发现自己每次都要喝红酒或者香槟,西西。其实在其它场合我从不喝酒,大概是不喜欢大家吃饭的气氛,但是,在陌生人中走来走去吃东西,又没有人劝,我反倒乐意喝,而且发现自己很能喝,一下子喝了三小杯,不知道什么酒,反正不苦。还有香甜的小cookie, 真好吃。


Matthew Dirst安静地贴墙而站,微笑着接受人们的祝贺。他微笑的幅度永远那么大,从来不变。有意思。我有点想问他一些事情,关于这曲子,他的练习,等等,可是在这种娱乐气氛下竟问不出来,也想不出什么合适的话题,再说跟他虽然认识,但并不熟。只好算了。


后来,我跟Nancy高高兴兴地一同回家。想跟她打听一些这些老师同学的八卦,有些问不出口,心想只好自己去GOOGLE搜索。:)


我还在想,一个男孩子,在别的小孩打球看电视的时候,选择了音乐,而且不是钢琴而是极其冷僻的羽管,坚持好多年,直到参加竞赛获奖,这其中会有多少故事啊。而且他不光弹琴,在音乐学研究上也小有名气,尤其是巴赫。唉,可惜我错过了跟他学习的机会,不然接近一下多有意思。这个人的生活,一定是孤独,冷静,自律的,头脑清醒,坚持锻炼,一种在美国人或者说任何现代人中都难得坚持的生存方式。


想来我寒假练琴,因为大家都不来了,每天只有自己,尤其是天黑的时候一个人回家,心中真有几分凄苦。不知道这千辛万苦换来的演奏,到底有谁知赏。其实这些职业音乐家,不也都或多或少在孤独中坚持么。能坚持,要么就是对孤独感这种奢侈品绝缘,要么就是克服了它。可是,一个对音乐敏感的人,能够对孤独感视而不见么。


无痴无以致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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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3-24 00:24:13 | 只看该作者
好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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